仟与佰

骑马倚斜桥 满街红袖招

双程

Madam九x醒Sir

 

01

 

清晨,西九龙警署总督察办公室。

 

梁非凡总督察双手指尖相合摆出塔状,轻松随意地支在桌面上,目不转睛看戏一样看着他们争吵。

 

原本只是简单交代事务,又演变为这样。

 

两位下属一大早就上来吵吵闹闹,他抬起头看着他们激烈争论,无奈中带着费解,也早就习以为常。

 

“梁Sir,我认为你不应该将郑九妹调往新界北,要调就调我去。”

人称醒Sir的督察刘醒一本正经、面无表情地认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。

 

未及梁Sir开口,醒Sir身边的女警却先按捺不住不满。

 

十分不服气,Madam九气鼓鼓转身面向比她高一头的醒Sir,明亮琥珀色眼眸擦出倔强怒火,简直可以把醒Sir瞪碎。

 

“为什么不可以调我去,我和你有什么不同?你可以去我就不可以去?”

 

醒Sir感受着Madam九对自己的气恼,没有一丝一毫害怕,仍然黑口黑面应对。

 

“你始终都是一个女人。日晒雨淋,攀山涉水,你吃得消吗?那里不同市区,白天找猫,晚上抓野猪,都是体力活,调你过去像话吗?”

神色严肃认真,醒Sir振振有词,完全不觉得自己的理由有问题。

 

“喂,你不要小瞧女人啊。我做得了这份工,就是说明我和你们男人一样可以吃苦。你不要借故贬低女性。”

Madam九扁出可爱的小鸭嘴,醒Sir的话气得她酒窝深陷。

 

醒Sir双手交叉置于胸前,居高临下,试图以身高压制她的气势。

 

“啊,不记得讲,你还怕鬼,这样就更没有理由调你过去了。”

突然想起Madam九上次聚会看恐怖片时想看又没胆看的畏惧神情,醒Sir换了种说法,继续论证为什么Madam九不应该调去新界北。

 

“你……”

 

一时被他的话窒住,想不到反驳的话。

 

Madam九简直被他要气死,和醒Sir斗气向来是她处于下风,她真不明白在前线向来无所匹敌,勇于冲锋陷阵的她,要栽在这样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上司手中。

 

怕鬼和破案又有什么关系,怕鬼也不代表在捉贼时会害怕,Madam九郁闷地想。

 

“你们两个吵完没有?”

 

拿出上司威严的架势,梁Sir趁着二人短暂休战间歇终于可以说上一句话。

 

“刘醒!

新界北一样有各种罪案发生,并不是只有找猫,捉野猪。捉鬼就更是胡扯。作为警察,根本不会介意驻守在东南西北,市区和郊区同样需要训练有素的警察去消除罪案,明白吗?”

 

“明白,Sir。”

醒Sir不情愿地回答。

 

“你从哪里听到我要调Madam九去新界北的?”

 

听他这样问,醒Sir忽然懊恼地想,排骨那小子不会又收错风了吧,他刚才急匆匆地说Madam九被叫到梁Sir办公室,又听到梁Sir说什么要去新界北之类的话。

 

梁Sir再一次感叹他这么英明神武的上司怎么会有刘醒这样的笨蛋手下。

 

“是我要被调去新界北。”

 

“这一区的《警讯》拍摄一直是我负责,像我这样高大威武的靓仔被调走了,当然要找一个同样可以代表得了我们警方形象的人。我觉得优雅美丽的Madam九就非常合适。所以我才找她上来交代,难道要让你去吗?”

梁Sir微微点头,打量着愣头愣脑的刘醒,掩饰不住反感。

 

醒Sir听到原来上级没有要调走Madam九,他又忽然觉得连自恋梁Sir训斥自己的话都没有那么讨厌了。

 

在二人离开后,梁Sir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,由衷地感谢上级的调动安排。

 

至少他再也不必三天两头处理

 

这两个人的纠纷。

 

02

 

醒Sir意识再次清晰,他发觉自己置身于一间窗明几净的房间。

 

窗外花暖欲然,绿柳如烟,春光好景,美不胜收。

 

一时不知此处是何方。

 

隔着花梨木书桌,对面坐的是一位身穿白衬衫,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子。

 

斯斯文文,书卷气浓,唇红齿白,俊美非常。

 

面对茫然的醒Sir,他温和有礼地自我介绍。

 

“我叫陈大文,很高兴认识你,刘先生,你可以叫我文仔。”

 

 

03

 

Madam九时常觉得上辈子大概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,今生才会遇到一个这样霸道专制且大男子主义的可恶上司。

 

穿着休闲的居家服,手抱大黄鸭抱枕,蜷缩在沙发上,她咬牙切齿地对法医室友Mandy抱怨醒Sir对她做的过分事。

 

简直可以从天光可以一直说到天黑。

 

“就拿刚才说吧……”

Madam九想到了放工前醒Sir的打压,还感到一阵委屈。

 

 

 

夜虽然很深了,但是警署还有星星点点的灯光闪亮,比如说Madam九桌面上这一盏。

 

同僚们闲散下班,念叨着“长命功夫长命做”,三三两两收工,准备回家或者去酒吧小酌两杯,Madam九却主动留下来加班。

 

她知道,手头这单案件非常棘手,上面给了很大的压力,虽然醒Sir总是扮cool,表面并不催促下属,只是让大家按部就班做事,其实他不也是在默默加班加点破案?

 

路过醒Sir办公室,看到他塞叉烧饭进嘴里的同时还在看资料,专注到唇角沾了白饭粒都没有发觉,她的内心燃起了不可抑制的胜负欲。

 

切,谁怕谁,看谁先找到关键线索。

不知道是因为警察的正义使命在她心中真的有这么大力量,还是实在太想证明给醒Sir看巾帼不让须眉,她工作起来也真的投入到忘记时间。

 

醒Sir抬头看一眼时钟的指针,是时候回去了。

经过他们小组的办公室,发现还有一盏灯亮着,他疑惑地走过去,发现Madam九累到趴在桌子上睡着。

 

诶?

睡颜倒是挺乖巧可爱的嘛,醒来的时候却是那么麻烦的一个人。

他抿起嘴,在心中暗想。

 

被醒Sir的声响影响,她突然醒来,揉揉惺忪睡眼,迷迷糊糊的Madam九拿起笔准备继续看文件。

 

不满被她无视,他开口喊她的全名。

“郑九妹。”

 

“醒Sir。”

她抬头,猛然发觉醒Sir就在她身边。

 

还是一样淡然无表情,他对Madam九严厉批评。

“你怎么还不回去?困了就回家睡。差馆不是你睡觉的地方!”

 

Madam九突然觉得既恼恨又委屈,这个人总是可以轻易牵动她的情绪。

“我只是……”

 

醒Sir打断了她的话,继续命令道。

“以后不允许再加班到这么晚。”

 

“可是醒Sir你都加班到这么晚……”

 

看到Madam九嘟起小鸭嘴,还想说什么的样子。

 

醒Sir不带感情地说。

“郑九妹,纪律部队,下属服从上级,不许诸多意见。”

 

“以后不准加班得比我晚,This is an order.”

 

“Yes,Sir.”

言不由衷。

 

 

 

“Mandy你最公道,你评评理,这个家伙是不是太可恶了。一会说我是女人所以吃不了苦,一会又用上司的身份压制我。”

Madam九向好姐妹诉苦。

 

Mandy摇摇头,会心微笑。

一天听Madam九诉八百次苦,句句不离她的醒Sir,从醒Sir一方讲,专制行为背后未尝不是殷切关怀。

 

以她的专业角度看,结论恐怕叫做

 

——当局者迷。

 

 

04

 

陈大文恭敬地双手呈递给醒Sir一张车票。

 

面露愧色,对醒Sir支支吾吾,他好像不知如何开口。

 

“对不住。”

 

莫名其妙的道歉更让醒Sir摸不着头脑。

 

他困惑地看着陈大文,亟需一个合理的解释。

 

 

05

 

“放手!”

Madam九不情愿地被醒Sir拉到警署天台。

 

他松开紧握她的手,瞪着她闷闷不乐地揉被他抓疼的手腕。

 

“郑九妹,为什么不听命令?”

回想她刚才行动时以身犯险,他真的火冒三丈。

 

“刚才情况紧急,我害怕嫌犯跑了,所以才……”

Madam九也知道自己确实是冲动了,越说越没底气,她别过眼,不敢与他对视。

 

这次的行动本来不归他们管,因为涉及到命案,才与NB联合行动。嫌犯非常警惕,他察觉到警方在附近,拔腿就想要逃跑。

 

Madam九所处的位置恰好离嫌犯最近。

 

她看到嫌犯逃跑,顾不上其他,完全没有留意醒Sir,硬是追了他九条街,醒Sir看喊她不住,也立刻追上去。

 

缠斗激烈,幸亏在嫌犯想要开枪的时候,醒Sir先发制人击中对方,要不然Madam九极可能已经丧命于嫌犯的枪口下。

 

想到这一点,他仍然感到脊背发凉的后怕。

 

“郑九妹,拜托你不要这么冲动!这不是一般的犯人,是毒贩。毒贩是不怕死的!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,就是不怕死的人,你到底明不明白。”

 

醒Sir说到自己都上火,他叉着腰,怒气翻涌,双手重重地拍在天台栏杆上。混杂了难以言喻恐惧的愤怒感,压得他的心口闷闷的痛。

 

“Sorry,Sir.”

过了一会, Madam九走近他,小心翼翼,向醒Sir道歉。

 

她知道,这一次她真的做错了。

 

“郑九妹,你不要以为Sorry Sir就可以了。五千字报告,一个字都不许少。明天早上放到我桌子上。”

仍然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凶她。

对她无奈又没有主意,他只能用惩罚的方法,让她记住,以后不准再犯这样危险的错误。

 

看着醒Sir转身离去的背影,Madam九很苦恼地想着他的话。

 

在学校里学得都是真枪真刀的本事,罚她多捉几个贼,多审几个犯人就容易,可是她又没有读很多书,五千字报告可怎么写呢?

 

总之,醒Sir还是可恶,自己都诚心道歉了,还要想出这样的方法折磨她。

 

Madam九无奈仰天长叹。

 

 

06

 

“刘先生,都是我不好,那次与阿时打赌,结果我输了。”

 

“你和别人打赌输了,又关我什么事呢?”

 

陈大文抿起嘴,可爱地笑了一下,醒Sir注意到,这个年轻人也有很萌的酒窝。

 

他将车票上的字,指给醒Sir看

 

——“刘醒/999号/双程”

 

 

07

 

觥筹交错。

 

其他人热闹地在一旁玩闹,小小角落,只剩下二人对饮。

 

酒量向来很差,喝两杯就醉得迷迷糊糊的Madam九贴近醒Sir的面庞,好看眼眸在灯光影照下顿时流光溢彩,醒Sir忽然感觉心跳加速,紧张不已。

 

“你醉了。”

他无奈。

 

“我没有~”

照例不肯承认。

 

“来啦,我送你回家。”

 

她甩开他的手,似乎不乐意理会他。

 

“刘醒,你……”

她贴近他的脸颊,戳了戳他的酒窝,对上他纯黑的眸子。

 

Madam九温热气息环绕,醒Sir刹时屏气凝神。

好像从来没有试过如此手足无措。

 

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坏?”

她情绪有些低落。

 

“是因为我是女人?还是因为你觉得我总是闯祸,给你惹麻烦,才不配做你的下属……”

 

醒Sir板着面孔,真不知道女人都在想什么。

 

保护妇孺,是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身为一个男子汉要做的事情,她是他们组唯一的女警员,他当然要照顾她,偏偏郑九妹对他的好意完全不受落,真是好心没好报……

 

要说到惹麻烦,她倒是数一数二,他帮她收拾了多少烂摊子,可是扪心自问,他倒是真的没有因为这样而嫌弃她,或许是他看到了她心中对正义的那份执着,她再闯祸,他都只是陪她一起扛下来。

 

只是接下来Madam九的举动让醒Sir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。

 

几分醉意,Madam九越想越委屈,这个坏人就不能对她态度好一点嘛。

从小到大都备受宠爱的她,想到醒Sir对她平时的那些凶巴巴的样子,突然落下了几滴眼泪。

 

“喂喂,郑九妹,你搞什么鬼啊?”

醒Sir揉了揉头发,觉得Madam九总是让人意想不到。

 

听到他提高声音对自己说话,Madam九哭得更凶了。

 

醒Sir一反常态,软言相劝。

“九九,是我错,求求你不要哭了,好不好?”

 

不知是为了维持上司的威严,或者他心中异性间的正常距离,他从来只是直呼其名,而不肯和其他组员一样,亲昵地称Madam九为九九。

 

恰好,Mandy和排骨仔此时回来,看到他们两个这个样子真是水洗不清。

 

知道Mandy是Madam九的好姐妹,醒Sir找到救命稻草般松了一口气,将她妥善交给Mandy,他也比较放心,Mandy却鬼马地挑挑眉,表示她一切都懂,醒Sir也不知如何解释,又该不该解释。

 

二人离开后,醒Sir继续拉着排骨仔喝酒。

 

不一会排骨仔也喝醉了,不知道哪根筋搭错,他竟大大咧咧地问醒Sir。

“醒Sir,你刚才为什么弄哭Madam九啊?Madam九人很好的,你也不要总是欺负她。”

 

“我欺负她?”

醒Sir好像对这样的说法非常不满,指着自己的鼻尖,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。

 

“是啊,大车细车还有杨阳,我们平时有目共睹,都可以作证的。

醒Sir你对Madam九,总是格外挑剔,她做的大小事情,你都横加干涉,大车说你喜欢Madam九呢,我今天就不信了,如果你喜欢她又为什么弄哭她啊……”

 

我喜欢郑九妹……

 

我喜欢她?

 

苦笑一下,没有回答排骨仔,醒Sir拿起酒樽猛然灌入一口酒。

 

我喜欢她……

 

 

08

 

空无人烟的月台。

 

陈大文来送别醒Sir。

 

醒Sir上了车,透过擦得透亮的列车玻璃看陈大文,眼里透露出一言难尽的意味。

 

文仔倒是热情与他挥手告别,还用唇语说出“再见”。

 

列车缓缓开动。

 

收回目送的眼光,文仔收到一条阿时传来的短讯。

 

——“生活寂寞,岁月悠长。下个月,我会来探望你。多谢愿赌服输的文仔带给乏味生活这样多乐趣。现在,游戏正式开始。”

 

想到阿时说这话时玩世不恭的语调,文仔微笑,发了一串混合了颜文字的emoji给对方。

 

 

09

 

次日清晨。

 

听着Mandy绘声绘色地讲着自己喝醉后对着醒Sir哭泣的事迹,Madam九的内心是崩溃的。

 

“死了,死了,醒Sir又要骂我了……”

Madam九双手掩面哀嚎。

 

“我敢保证,一定不会。”

Mandy靠过来,搭上她的肩意味深长地笑笑。

 

 

 

如此不巧在办公室门口撞见醒Sir,Madam九难为情地不敢与他对视。

 

“Sorry,Sir.”

 

并不像以前那样,她不论说什么都要揶揄两句,向来黑口黑面的醒Sir竟然温和地笑了一下,什么也没有说。

 

更让Madam九产生一股不详的预感。

 

“九九,怎么还站在门口,快点进来开会了。”

 

九九?!

 

醒Sir今天到底是怎么了……

 

打了个冷颤,Madam九觉得一反常态的醒Sir真的非常不正常。

 

 

 

某命案的案发现场。

 

Mandy对死者进行完法医的基本判断后,对醒Sir做了简单汇报。

 

听完报告的醒Sir想要离开,Mandy却突然拦下了他,醒Sir不解其意。

 

“醒Sir,你不要怪我多事啊。”

她指着现场的另一个方向,Madam九正在听法证部的化验师Pro Sir作汇报,神情专注,有些崇拜地望向他,还不时点头,微笑。

 

醒Sir皱了皱眉,Madam九什么时候和Pro Sir这么熟了,他怎么不知道……

 

“醒Sir,我只是想说九九下个月9号生日。去年生日你突然让她加班,你知道她多好强,她肯定没有和你说啦,那天她忙到连生日蛋糕都没有吃,之后怨念了好久。”

 

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,醒Sir抿出一对大酒窝。

“谢谢提醒。我知道怎么做了。”

 

 

 

接下来的半个月,出奇平静。

 

而且可以说平静过头了。大家惊讶地发现Madam九和醒Sir,不仅没有争吵,甚至过分礼让客气,这让他们几个时常面面相觑,摸不着头脑。

 

终于,一件突发绑架案打破了他们不太正常的平静。

 

警方即刻驱车赶往流浮山废旧车厂。

 

无风的夏季傍晚,夕阳将天际染出血色残红。

 

按照惯常,大车细车一队,排骨杨阳一队,而醒Sir带着Madam九,兵分三路慢慢接近目标人物。

 

目标人物是一个变态杀手。

 

他绑架了三个人,分别是他的情敌,情敌的前女友,与他单方面暗恋的人。

 

将他们结实地捆绑在座椅上。

 

目标人物左手拿着一把银色小刀,轻轻划过其中一位女子的脸颊,拍打着。

 

并非以勒索为目的,他只是喜欢这种折磨人的快感,他警告情敌必须选出一个人杀死。

 

目标人物的观察力极强,能够察觉到此类微细的心理。

 

醒Sir和Madam九轻手轻脚,尽量不去惊动嫌犯,以免他冲动伤害人质。

 

被迫做选择的男子非常痛苦,人的生命本不应该交给任何他者选择。

 

选择恋人活下来,那么他与恋人亦不会幸福,他们会背负着对无辜殒命前度的愧疚抱憾终生。

选择前度活下来,恋人会怎样想呢,在死亡前还要面对被喜欢的人抛弃、放弃的痛苦,这太残忍了。

 

目标人物勾起一抹享受的微笑,轻轻将锐利的银色小刀,透过男子恋人的心口,切入半公分的深度,女子的米白色毛衣顿时绽开一圈红晕。

 

Madam九揪心地紧蹙眉头,醒Sir感受到她的不安,坚定的目光给她以信心鼓励。

 

本是隐秘角落细微的神情,却被目标人物尽收眼底,多疑的他利用不起眼的反光镜,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四面八方的诸多细节。

 

他讽刺地笑,是薄凉之人对有情者的嘲弄。

 

目标人物沉默片刻,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,突然朝向一个奇怪的方向举起了枪。

 

醒Sir顿感不妙,可惜已经太迟。

 

子弹出膛,从击中的物体弹开。

危急时刻,他本能地将九九护在怀中。

原本更多向Madam九方向飞散开来的弹片,击中了醒Sir。

 

嫌犯亦有些许诧异,他没有想到如今这个年代还存在这种愿意为恋人挡子弹,肯牺牲自我的痴情者。

本来只是想看阿Sir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绝望。

 

一番枪战后,警方终于制服了目标人物,可是醒Sir被流弹击中了要害部位,即刻陷入了昏迷,只留下Madam九紧紧抱住他哀伤垂泪。

 

 

10

 

灯火闪亮,夜色温柔。

 

深吸一口气,看一眼手表,再世为人的感受,着实让醒Sir感到奇妙。

 

醒Sir写了张封条在家中纸箱上,匆匆下楼离开,开车来到一家蛋糕店。他清楚地记得Madam九说过只喜欢吃不甜的生果,所以买了一个火龙果蛋糕。

 

其实他当然知道她几岁,可是众所周知女人的年龄是秘密,于是醒Sir请店员给他一个“9”字生日蜡烛。

 

九九,多好听的名字,醒Sir甜蜜地想。

 

 

11

 

经过了重症急救,醒Sir仍未脱离危险。

 

Madam九眼睛都哭肿了,身心俱疲的她仍悲伤地低声啜泣。

 

眼前浮现出他与她的点点滴滴,她最初来重案组向他报到时,他觉得自己是女人很麻烦时的无奈神情;他在平时对她或许严厉但是责任心很强的训斥;还有一次次危急关头,他奋不顾身的保护与之后的责怪……

 

这段时间,她已经渐渐明了他的心意,只是他似乎是一个过分内敛的人,迟迟未作任何明确表态,甚至直到今日,醒Sir也只是用无声的行动,证明了他对自己郑重的爱。

 

太迟了。

 

Madam九很担心,他与她错过一秒,就是错过一世。

 

如果醒Sir能够醒来,她主动表明心迹又如何呢?

她很想告诉他,她是喜欢他的,她还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。

 

排骨仔看到Madam九憔悴的模样,害怕她支撑不住,就让她先到外面透一下气,醒Sir一旦有什么变化,他会立刻通知她。

 

医院楼下的开放式长廊。

 

Madam九愣神地倚靠廊柱,脸颊上还都是泪痕。

 

一个男人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外拉,熟悉的力度,熟悉的感觉。

 

她惊讶地发现竟然是醒Sir。

 

预计到她的惊讶,醒Sir开口。

“上车,九九,来不及解释了。”

 

一骑绝尘,醒Sir带Madam九来到了海滩边。

 

Madam九还沉浸在震惊之中,她仔仔细细地察看醒Sir,他好像没有受伤,精神也很好。

 

害怕失却他的恐惧没顶而至,无论他是人是鬼,她只知道她眼前的人是他,她不管不顾地紧紧拥抱住他,仿佛松手一秒,他就会即刻在自己身边消失。

 

醒Sir温柔地轻拍她的背,试图给予她充足的安全感。

 

他也在认认真真地记忆她的脉搏和心跳,他知道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今天这一晚。

 

醒Sir微微松开她,从车厢中端出他买给她的蛋糕,插上蜡烛,用打火机灵巧地将火苗点燃。

 

“九九,今天是你的生日,你好像不记得了。”

和从前严厉的他完全不同,他的笑容温暖而愉快,话语之中,甚至有些许宠溺感。

 

“祝你生日快乐,九九。”

说完后,醒Sir唱了生日歌给她,她第一次听他唱歌,原来他唱歌是这样好听的。

 

烛光微细,在海风的吹拂下,动人摇曳。

 

九九闭上眼,认真许下心愿,然后将蜡烛吹灭。

 

没有问她许了什么愿,九九却主动说。

“醒Sir,我喜欢你。我希望以后每个生日,都与你一起度过。”

 

醒Sir并不正面回答,只是笑着牵过她的双手。

“不可以将愿望说出来的,傻瓜,那样就不会灵验了。”

 

陪九九一起倚靠在车边吃蛋糕,醒Sir感觉到心愿实现的人好像是他自己。

 

轻轻将她嘴角的奶油抹去,他温柔微笑。

 

她琥珀色的明眸与他如夜般纯黑的眼波相融。

 

醒Sir和九九耐心地聊天,剖白着自己的心意。

 

“九九,我明白你很优秀,勇敢又坚强,不希望被保护,但是于公于私,保护你都是我的职责,并不是因为我小看你,希望你可以谅解我。”

 

“九九,你过段时间转文职好吗,你在重案多待一天我都会担惊受怕,我知道你是一个好警察,我也从来没有因为你时常惹麻烦而讨厌你。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,不要再以身犯险。你太拼搏了,这是我最苦恼的事情。贼是捉不完的,犯是审不完的。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。你要好好地活到更好的未来。”

 

“九九,以前你说我很坏,我认真想了,我确实是很坏。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绝对不会对你那么凶。我们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也未可知。毕竟如果我早一点发现我爱你,那么我们之间很多事情都会改写。”

 

醒Sir好像在做什么最后告别,所说尽是怅惘之语。

 

感觉到异样的九九又一次抱住醒Sir,她不要他的与祝福与叮嘱、悔恨与歉疚,她只希望未来的日子,他与她一起克服各种困难,风雨同度。

 

醒Sir微微放低迁就九九的身高,将大头枕在九九的肩膀上,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温柔。

 

时间已将近午夜十二点,贴近她的耳,轻声细语。

“九九,接下来发生的事情,可能会非常不可思议。希望你不要害怕。之后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。”

 

虽然不解醒Sir的话,但九九对他无条件信任。

 

“你闭上双眼,三分钟后才可以睁开。”

 

九九听话照做。

 

醒Sir捉住她的小手,他在九九的唇上轻柔一吻。

 

片刻。

 

九九睁开双眼,身边却空无一人。

 

像捉摸不住的海风一样,醒Sir就这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。

 

难以置信,九九急切地到处张望,然而确实任何踪影都没有。

 

可是醒Sir的车,他买的蛋糕还都真实地保留着他确实来过的痕迹。

 

Madam九突然听见电话铃声响。

 

是排骨仔。

“Madam你去哪里了,电话一直打不通,我们到处找你好久,醒Sir他……他已经在晚上8点左右去世了。”

 

突然感到一阵无力,Madam九连电话也拿不稳,只知电话的声音离耳边越来越远,世界变得天旋地转而飘忽。

 

 

12

 

醒Sir离开有一段时间了。

 

Madam九将那天晚上的经历对Mandy讲,科学理性的Mandy对未知持有开放包容的态度。她对Madam九讲,人的灵魂或许是真实存在的,在一定条件下变成实体,也不是不可能。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。

 

她将信将疑,却没有更好的说法解释这桩怪事。

 

“Madam九,醒Sir的遗物中,有一个纸箱,指明留给你的。”

 

Madam九将这个体积惊人的纸箱拆开,里面是卅六个小纸箱,按照年份日期逐年逐月整齐排列。

 

都是信件。每封信上面都写了

­­­——“赠九 望君亲启”。

 

Madam九按照时间倒序看。

 

第一封信,写于醒Sir出事的前一天。

 

“九九,我想你一定会对这些信件感到很疑惑。其实,我自己遇到这样的怪事也非常困扰。在很小的时候,我就三五不时收到这样的信件。这些信寄到了我家,收信人却并不是我。我的父母做事向来严谨认真,他们认定有人记错了地址,于是要求我妥善保存和整理,以待未来信件真正的主人将其取回。虽然我也有过对内容的好奇,但是我知道私拆他人信件不诚实且不道德,我不会这样做。”

 

“人生所有的问题都会得到答案。迟到,却仍旧有结果。在死亡到来之后,我才明白,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无法解释的怪事,都会得到一个合理的说法。就像这些信件,最终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归宿。”

 

“现在,我想要将发生在我身上的怪事,对你详尽说明——”

 

 

 

“我?999号?双程?这是什么意思?”

醒Sir不解其意。

 

“是这样的。我的工作,有一些特殊。人们在死亡后,是由我负责接待大家。”

文仔腼腆地说。

 

“也就是说,我已经,死了?”

醒Sir不愿相信这个事实。

 

文仔遗憾地点点头。

 

“我只是分区负责人,负责本地死亡事务。通俗地说就是死神,活着的人总是将这个名词妖魔化,还是很让我伤心的。只可惜活人看不见我,只有濒死之人可以与我相见。”

 

文仔走到落地窗前,将远方的站台指给醒Sir看。

 

站台花木缭绕,木材质地,古意盎然,和现代列车放在一起,有一种奇异的违和感。

 

“未知死,焉知生,才是这里的法则。”

他随和地笑,略微眯起眼睛,让和煦的阳光照耀在自己的脸颊上。

 

醒Sir像在听故事一样,听文仔讲话,他捏了捏自己的胳膊,感受着疼痛知觉,他多希望这是一场古怪梦境,马上就能够醒来。

 

“一般人都会得到一张单程票。这个站台是一个中转站。人们在生命终结时,得到一张通往来生的车票。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是单程。”

 

醒Sir点点头,认可文仔说的人生是单程的说法。

 

“那么为什么我这张票上写了双程呢?”

他举起车票,向文仔发问。

 

“事情源于我和阿时的赌约。”

 

“阿时是我的好朋友。他是本地的时间之神。等待,誓约,缘分,诸如此类事宜都由他安排。他的工作很不错吧,听起来比我的工作有趣很多呢。”

 

说到这里,文仔摇摇头,嘴角上扬。

 

“阿时说,有人立下了‘如果我先走,就在天上等你’的誓言,因为战乱,分离了三十年,我一早知道他们两位之间的死亡限期有十年之遥。在这里等待十年的寂寞,比人间更甚百倍。我认定他们是做不到的。向来玩世不恭的阿时,这次却笑话我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古老誓约,他笃定地说他们一定是可以等到彼此。”

 

“果然,他们等到了彼此,两位老人家手牵手一起坐上了转程的列车,在新一程人生中已经建立了幸福的家庭,可以携手到老。可我就惨了,输给阿时若许年后,最近他才想起来兑现赌约。他要求我将本地今年第999位死者的时间处理权转交给他设计游戏,愿赌服输,我只好照做。”

 

“看来我就是第999号的幸运儿了。”

醒Sir接受了文仔听上去荒诞的话语,思考着时间处理权是什么东西。

 

文仔从书桌抽屉里找出一张白纸。

 

他在纸上用黑色勾线笔,画了一条线段。

 

“从0时到24时,完整的一天,虽然是被人们规定,但是我们假设这样的分界是真实存在的。”

 

他补了一个单箭头。

 

“人们度过一天,来到下一天。所在的一天称为今天,下一天称为明天。”

 

他向反方向画了另一个箭头。

 

“你现在要去坐的车,不是转程往下一世,而是回程。”

 

“回程?”

醒Sir不太明白。

 

“是的。回程,这是阿时新想的游戏。你知道,时间之神总是喜欢捉弄别人。就像戏弄玩具一样,将人们的命运轨迹玩弄于股掌之间。不像我们,只是永远忠实地等候着人们的到来,办理转程业务。”

 

不知为何,醒Sir听了这话总觉得很古怪,却又说不清楚怪在哪里。

 

文仔继续在纸上画着示意图。

“就像这样,度过一天,回去两天,度过一天,回去两天,循环往复,人们去往明天,而你会回到昨天。9号晚8时许是你的死亡日期,你最多和今天的人们再度过几个小时,然后,他们会去10号,而你会回到8号。午夜十二点,你会瞬间消失,重新出现在8号的其他地点。”

 

醒Sir自问做警员也有一定年头,可是这样复杂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到,他的头脑现在如浆糊一般搅在一起,想不清楚。

 

“可是8号我还没有死亡,如果我见到了我自己,告诉他我明天会死,改变了我的生命轨迹,那么9号的我,或许不用死。这不是一种悖论吗?”

 

“据我所知,时间和空间是密切联系的。阿时说,你会出现在遥远地点的任何地方,但是不会再次出现在你曾经到过的地方。你不会见到自己,也不会见到你认识的人。他会拦住你,阿时说会帮你处理好这些问题的。”

 

看着醒Sir犹疑的神情,文仔问他。

“刘先生,你还有什么疑问吗?”

 

“如果我不可以见到我认识的人,那么我可以联系上他们吗?”

 

“已经发生的事情,不会改变。你尽管尝试,用点技巧吧,阿时的限制是有漏洞的,规则都是有漏洞的。”

文仔眨眨眼睛,心照不宣的模样,顽皮低声说。

 

电光火石间,醒Sir想起了那些写给“九”的信。

 

醒Sir点点头,默然无语,有了自己的断定。

 

“还有一个问题。如果我向过去走去,那么我的生理年龄会缩小还是增长。”

 

“会继续增长,这为了保留你的记忆所设计的规则。阿时说等到你的这一程人生走完,他很想和你聊聊你的感受。”

 

醒Sir自嘲地笑了笑,觉得人生际遇奇妙。

 

荒谬,却也应该感激。

 

忽然想到,即使是几个小时,他也可以弥补很多人生的遗憾。

 

 

 

“人世间不如意十之八九。我找到了此生所爱,是此生的一大幸事。我想三的倍数对我而言是有人生意义的。今年我三十六岁,一日二十四小时,亦即十二时辰,九是我人生挚爱之人,与你相识六年,却只有短短三小时以恋人的身份相处,随后擦肩而过,岁月蹉跎。不过我能够让你知道我的爱,也算是无憾。我们只能在今天相爱相伴,然后永远怀念彼此——在昨日,也在明日。只是我知道另一些人的爱恋更加凄凉,他们甚至连爱意都不能说出口,那样即使生活在随时可以相见的同一座城市,又有什么用处呢?”

 

“九九你不必过于伤心,我并没有死亡,我只是在过去的岁月,以同样诚挚的心爱着未来的你。”

 

“现在我身处日本琉球一个村庄的小酒馆,外面万里无云,阳光耀眼,海水清澈,花开得很热烈,就像生命一样绚烂。不知道明天(或者说昨天)我会在哪里醒来呢?”

 

 

 

感觉到脸颊润湿,Madam九才发现自己已泪流不止。

 

即使他们没有办法有未来,可是他仍然活在另一个时空爱着她。

 

 

 

之后的日子,Madam九每天都会拆一封他的信,如同醒Sir还陪伴在她身边一样。只是信中的他和真实的他不太一样。

 

没有拥抱的温暖,也不会和她斗嘴,只有无尽的言语关怀、趣事分享和奇思妙想,她又是第一次发现,原来他是一个情话很多的文艺中年,也不是表面那样古板严肃,人与人的心灵沟通居然在存在一定距离时才真正实现。

 

这里有36年的信,每年至少300封,从世界各地寄来,有时他会寄明信片、照片给她。

 

“九九,没有尝试过就不知道,原来尝试了才会发觉是真的做不到。没有合法证件,即使没有处于地图上都难找的荒山野岭,在大城市也寸步难行。或许文仔说的真的是对的,已经发生的事情不会改变。时间之神会转动命运之轮,将我完好地挡在熟悉的人与事之外。咫尺,天涯。”

 

“我已经放弃了回去找过去的你的想法。你过去大概也没有见过,来自未来的奇怪的我吧。即使我找到了过去的你,又能如何呢?我们依然是要错过的。既然我给不了你未来,那么也不必在你的曾经占据一席之地,平添你的困扰。对了,九九,说到给不了你的未来,法证部的Pro Sir人很好,他稳重、博学又重情重义,你考虑下他啦。一辈子很长,你千万不要傻傻地等我,知道吗?我最大的愿望是,我喜欢的你拥有美好未来。你今生一定要幸福度过。以前你我是扫除罪恶的拍档,今后我们就做soulmate吧。”

 

“今天我在加国的育空省,这里很冷,一片冰蓝色的湖泊,夜晚的极光很漂亮,我猜你一定喜欢。打零工的商店,老板人很好,他知道我要给远方的人寄信,就替我拍了一张拍立得。差点忘记照片也是可以寄给你的,这样的规则漏洞实在是很好,你可以看到我如何变老,但是我印象中的你却永远年轻美丽,动人如初,这样你一定很开心啦。每次我看到好看的风景,我就会想,如果我身边的人是你就好了。不过如果我身边的人是你,我在家中待着都已心满意足,世界再大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?无所谓,我代你去看世界,十几二十年前的世界,环境污染还没有那么严重,可以心无旁骛,不用营营役役的人生也很好。你就当读报纸副刊的旅游专栏吧,我的文笔不够好,聊以解闷还算过得去吧。”

 

“实在抱歉,九九,有时候由于出现地点过于荒僻,实在没有能力寄信给你。终于出现在大城市,总比昨日在亚马逊丛林的某个村落里要好一些。遇到了一位独自旅行的电视艺人,很巧的是他也是香港人,真有他乡遇故知之感。他马上就要凭借新剧大红大紫,我告诉他,他还不信,以为我是同情,才去鼓励他。看来未卜先知也有烦恼,无凭无据,人家还当我说疯话,信口开河呢。”

 

“有人说,如果时间磨平了情感,每天重复地生活或者可能会变成一个牢笼。可是我不觉得时间会磨平情感。在我这里,时间是不会将情感磨平的,情感只会随着时间流逝与日俱增。倘若以为可以忘记,结果却念念不忘,那么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去忘记,那么痛苦呢?虽然铭记也是痛苦,不过铭记中的幸福与爱念更多。想着你,思念着你,日子也不那么难捱。时间一天天倒流,受限于时空的法则,困住了我的肉体。我的心也被困住了,不过是被时间那一端的你困住了。爱一个人是至高无上的幸福。这样的牢笼,我称之为幸福思念的牢笼。”

 

“见到的都是陌生人,每个人也都是只在今天相遇。什么样的缘分会擦肩而过,又如何能够终身厮守,有朝一日我见到时间之神的时候,要问清楚才是。”

 

“目前的处境可以被叫做强制单向沟通。我比较担心的是你想要诉说却无处讲述,收到信件想要回信的欲望会比我诉说了却没有回应更加急切吧。可是我记得你不喜欢写文章写报告,这个想法让我稍微好过一些。你也不用着急,因为我们总有一天会再次相遇。经历过死亡,我最大的得着就是,不要害怕等待。我想,死过一次的人都不会再害怕等待。”

 

“仔细想,我们的奇怪缘分来自一个关于‘如果我先走,就在天上等你’的约定。这几天我在想,或许有一天我们也会在那个月台,再度重逢。到那时我一定会牵着你的手,一起坐上转程的列车。”

 

 

 

只在今日抱拥,他在昨日爱着她,她在明日思念他。

 

——他与她终有一日会再度重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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